【楼诚/现代AU】浮香枕绿（六）
【楼诚/现代AU】浮香枕绿（六）
所以当晚上比赛开始前，明台看到明楼西装革履地拿着入场券大摇大摆地走进会场，然后大喇喇地往第一排一坐，和几个评委老师寒暄的时候，心里是一个大写的懵逼。于曼丽也看到了明楼，有点紧张地拍了拍明台的手背：“你不是说明教授肯定不会来的吗？”
“你们俩看什么呢，谁来了？”明诚穿好西装，学生会的小姑娘红着脸给他的黑色领带打好一个温莎结，又帮他在脸上浅浅地打了一层底妆，还一个劲儿地说‘学长皮肤真好’。明诚笑眯眯地向小姑娘道谢，后台的几个参赛女生都捂着脸偷偷地看他，眼神太过炙热，他只能跑到舞台边上找明台和于曼丽说话。
“毒蛇来了。”明台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第一排的明楼，明楼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还骄矜地向他们挥了挥手，一副领导来慰问下属的做派。
“……毒蛇？”
“因为他一张嘴就能毒死我。”
大型歌唱比赛，学生一般都喜欢选择劲歌热舞的乐曲来拉动全场气氛，以期拿到更高的评分。一向不习惯听快歌的明楼，被几个男生女生的摇滚打击风格震得耳朵嗡嗡直响脑仁都疼，却想着明台于曼丽还没有出场，自己若是现在就走，回去也不好向明镜交代。更何况他更期待的，是明诚的表演。
明台和于曼丽一出场，就一扫之前几个学生的欢腾热闹的气氛，《燕归巢》的前奏缓缓响起，如同一股清泉潺潺流动在会场。明楼有些烦躁的心情也被渐渐抚慰安定下来，他不得不承认明台和于曼丽二人的歌声轻柔而不寡淡，深情而不做作，合唱时声音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一气呵成。
“……别来无恙，你在心上。”
最后一句落罢，安静听歌的学生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几个评委老师也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进行评分和交互意见。明楼隐约听到了他们对明台于曼丽二人的评价相当之高，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平时再埋汰嫌弃，但是一旦听到了别人夸赞，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扬眉吐气。
主持人上来暖场，说趁着评委老师做最后的决断之前，要有请明诚作为A大歌唱比赛的杰出人物代表，为大家献上一曲。年级高的学生们显然都听过明诚唱歌，年级低的学生也或多或少听说过明诚的大名，一个个都在台下欢呼捧场，更有几个大胆的女生，直接喊出了‘明诚学长你最帅’的口号。明楼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感慨现在的孩子们实在是作风豪放。
全场灯光一黯，明诚在追光灯下伴着歌曲的前奏缓缓走到舞台中央，学生间又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阵尖叫和掌声，明诚歪头笑了笑，用纤长的食指在嘴唇上比出一个噤声的姿势。他的目光扫过整个会场，最后落在了第一排正看着他微笑的明楼脸上。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明诚选了一首孙燕姿的《遇见》，这首歌有一些年头，算得上是老歌。学生会来同他确认准备演唱的曲目的时候，他本坐在办公桌前翻着自己的歌单犹豫。私人FM里突然跳到了这一首歌，明诚愣了愣，下意识却看了一眼对面正在批改学生作业的明楼。明楼似是有所感应，也同样抬头看了看他。
明诚几乎是在那一个瞬间决定了要唱这首歌。
他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他觉得这首歌可能只是一种不掺任何杂质的，单纯的情感表达。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年轻的时候，明诚曾嗤笑过这句话，按照这个说话，上辈子估计只顾着擦肩，什么事情都没有干了。只是年纪渐渐上去之后，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在有过人生的坎坷、挫折、欢欣、雀跃之后，他开始对每一个遇见的人抱以珍惜却不挽留的态度。明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梁实秋先生在《送行》的末尾处写到的这句话——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他珍惜每一个走进他生命的人，但不挽留任何一个要离开他岁月的人。对他的恩师、对他的学生、对他的朋友，都是如此。
明诚不是不会等待，其实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场美丽的意外，等待那个人走进他的生命，然后和他追云逐月看波澜壮阔。明诚不知道他对这个人有怎么样的期许，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他完全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当这个人出现时，他会感知，会发现，会攥紧，不会放手。
那明楼呢？
突然有一天，明诚这样反问了自己一句。如果明楼要离开，你会挽留吗？
这一场遇见太过美好，美好得像是安排好的话剧，充满了戏剧与冲突，却是令人回味无穷的。明诚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感知到了，发现到了，但他却胆怯了，不敢攥紧了。
他希望身边有明楼这样一个人，能够知他所言，懂他所想。他们之间完全是平等的，同时又是彼此压制的，费尽心思在彼此的较量中想占得上风，并能够从中得到乐趣。
如果能一直有这样一个朋友，会很好。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明诚的眼前渐渐浮现起了他在唱这首歌时最想看到的画面。
“终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
眼前的一本书被抽走，他透过那道缝隙，看到的，是明楼的脸。
唱到最后两句的时候，明楼感觉到明诚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再仔细一看，其实明诚只是在看台下的观众，鹿眸睁得大大的，水润润地勾着每一个人的心，包括明楼的。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要去靠近这个追光灯下尽显温柔但藏着锋芒的男人。
君子和而不同，明楼交友一直秉持着这样一个原则，他也将自己和明诚之间的关系看作如此。不分高低，无论贵贱，时进时退，若即若离。那么多年来，明楼第一次觉得他对这种关系近乎着迷到上瘾，难以脱离，在他已过而立的年岁里，如同魔怔了一般。
心魔如魅，勾魂摄魄。
明楼难得的，将这一份小心思，揉捏成了细细的一条，融进血肉里，刚好填满了他心尖尖上的那道坎，让一颗心跳动得更加充实。
明台和于曼丽众望所归地成为了第一名，比赛结束的时候已临近九点半。明台给他发了个微信，说一会儿和于曼丽还有明诚一道去吃夜宵庆祝，如果明楼愿意一起的话，可以一会儿到后台去找他们。学生们吵吵嚷嚷地离开了会场，明楼一直等到了最后，才慢悠悠地去了后台。明诚换下了西装，套了一件法兰绒运动外套和牛仔裤，混在明台和于曼丽中间，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活泼灵动。看到他来了后台，三个人立刻叽叽喳喳地推着他往外走。
每所大学附近总有那么一排经久不衰的小吃店，正所谓流水的大学生，铁打的烧烤店。A大门口的这家烧烤店也有不下十年的历史了，明诚是从本科一路吃到了博士，和开店的小老板也混得称兄道弟的熟悉。明台进大学之后跟着明诚也常来，三年时间也把这儿摸得和家里厨房一样熟悉。进了店面，明诚和明台二人自发踊跃地去找老板点单，明楼和于曼丽就挑了位置面对面坐下。等到那边两个人回来，明台立刻抢占了于曼丽身边的位置，顺带还给明诚使了个眼神，明诚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做了个捻钱的动作，明台一脸震惊加心痛之余，却只能点了点头，不用买单的明诚于是便施施然地挨着明楼一块儿坐下。